周嬸子手裏抓著一把蔥，擱廚屋門口道：“怕啥，小娥，動手咱也不怕，工作室那些嬸子都會向著你的。”

“我曉得，嬸子，娃娃就有勞你們照顧了。”昨晚睡前，還想著咋個從爺跟那娃娃腦袋上拔頭發去做DNA親子鑒定呢，正好，她沒主動找他倒是恬不知恥回家了。

楊小娥騎單車麻溜往建設村大土路奔，十來分鐘到幾門口了，李參軍見著她趕緊迎上來，手指了指院子裏，那眼神示意說人就在裏面。

楊小娥沖他點點頭，推門走進去。

自二孫女投壩塘沒被淹死醒來後，人就跟變了樣，能耐了，楊樹根都曉得，但沒料到二孫女會這麽能幹，工作室那面積搞得跟市區學校的操場一般大，員工們忙得喝口水都覺得多餘，一瞅就曉得生意好得很。

再看看這楊家，磚頭的，墻面貼著敞亮的瓷磚，房屋裝修比市區旅館都高檔，可氣派了，還有這院子裏搞的小花園，沒有雞屎尿味，空氣裏盡是花香的味道。

這樣的生活，簡直跟以前過的是天壤之別啊！楊樹根自打回家後，眼睛裏瞧著啥都歡喜得很。

楊樹根背著雙手，擱院裏的萬年青樹下逗弄養的鳥兒，聽到推門聲轉頭看去，頓時變得有些緊張，“呀，小娥，你回來了？！”

周桂花擱放屋裏陪娃娃耍，聽到喊聲趕緊抱娃娃擱床上自個玩，小跑著出來，樂呵呵的招待，“呀，小娥回來了！快坐，口渴不渴？”

周桂花又是端茶，又是搬椅子的，在她眼底，已把楊家看成是自個家。

楊小娥沒搭理周桂花，冷笑著問，“爺，這一年多時間你幹啥去了？”

“我跟你桂花奶出門了。”楊樹根低著頭道。

人現在有錢了，估摸喝不慣白開水的味，周桂花趕緊小跑回房屋，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小條速溶咖啡，撕開後倒入白瓷杯裏，拿勺子攪拌兩下，“來來來，這是我特意給你帶來的咖啡，可好喝了呢，市區買的。”

楊小娥對這寡婦，是正眼都不帶瞧的，她冷哼一聲，“爺，你還沒說這一年出去幹啥了？”

“我這………這不是有事嘛。”楊樹根心有點虛，這會拿別在腰桿的煙鬥，劃拉一根火柴點上，蹲地上吧嗒吧嗒抽起來。

“爺，你也甭騙我了，我曉得，你跟桂花奶出去是躲人生孩子了。”這爺是真壞到底子裏了，想起走那會扔下小弟跟歡歡，小弟尋爺走丟了，她報公安找了三天才找著，那件事楊小娥可是被嚇得不輕，現在也不等他坦白，直接開門見山講出來。

工作室裏八卦的婆娘，一大早來上班就聽說楊樹根回來這事，上班時間伺上廁所空擋都繞一圈來前院瞧一瞧。

聽到這話，幾個婆娘嘰嘰喳喳議論起來。

“啥？生孩子了？？”

“楊樹根居然生了孩子？？”

“那娃娃是楊樹根的？”

“……”

楊樹根顯然也是在找機會跟二孫女坦白，這會見她氣勢洶洶，一點情面都不給，先前的那點客氣也消失殆盡。

楊樹根站起身來，眼瞪著二孫女，“成！既然你都曉得的事情，我也不瞞著你了！是，我跟你桂花奶是生孩子了！這娃娃，按照輩分你的喊一聲小叔呢。”

“是麽？你確定這是我楊家的種？”楊小娥輕嘲。

周桂花可氣壞了，一手插腰，一手指著楊小娥，“嘿！楊小娥你啥意思啊你！”

“我啥意思你心裏清楚得很。”楊小娥道。

周桂花可從沒被人這麽當面懟過，氣得輪袖子就要上去打，楊小娥揚起脖子，趾高氣昂的樣子，眸光冰冷盯著她，心想你動手 了最好，現在就扔你滾出去。

到底周桂花心裏還是有點沒底，到楊小娥跟前時停了下來，朝她狠狠蹬了眼，改為轉身動手使勁呼了楊樹根肩膀一巴掌，“你個死老頭，到是說句話啊！”

楊樹根氣得臉色鐵青，心裏憋著火，道：“小娥，我曉得以前做了些錯事，可到底也養活了你二十年，沒了我，你們幾個姐妹早就餓死了，就算現在你心底對我還是有怨言，也得想想這點恩情！”

“對！你爺說的沒錯！”周桂花趕緊點頭應和，臉上重新掛上了得意的笑。

楊樹根道：“你小叔現在得了病，錢的事情得有你出，我跟你桂花奶老了，養老這事也得你擔負！”

“對對對！沒錯！”周桂花道。

“你養我？爹媽在的時候，你成天就曉得提鳥籠出去轉悠，也不下地幹公分，靠著爹媽掙的那點錢好歹吃得一頓玉米面，爹媽死後，咱家窮得揭不開鍋，要不是我沒日沒夜地織毛鞋賣，咱們能有這光景？要說還恩情，我如今給老楊家新蓋了房子，就已還完了！你跟誰生的娃，你們自個養去，跟我沒關系！你們的養老更跟我不相幹！”

楊小娥可沒忘，這人為了三百塊錢將她賣給張家的事情，幸好陰差陽錯嫁給了張振國，這真要嫁給張振江，這輩子也就那樣了，哪來的今天這幸福婚姻？

爹媽死後家裏本就沒錢，他還恬不知恥地一天天把幾毛一塊的往周桂花那邊送去，小弟一歲的身子別說吃奶粉了，就是白米粥都喝不到稠的，就這，他還舔著臉說恩情？說把姐妹幾個拉扯大？

領著周桂花跑出去生娃娃，回家一點錯都不認，反而拿恩情來威脅，真是讓人惡心到了極點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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